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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伊朗 试图“夺回生活”的抗议已经进行了50多天

2022-12-29 发布于 寿县资讯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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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在伊朗——这个被极端保守的宗教独裁领袖统治的国度,一场以女性为核心的,试图“夺回生活”的抗议已经进行了50多天。一位22岁普通女孩的离世是这一切的起因,但随后,年轻人、男性、不同阶层的伊朗人都加入了进来,每个人都在试图夺回那些被毁灭的生活、被泯灭的青春、被压抑的欢愉。

文|令颐

马萨·阿米尼之死

11月4日,在《德国好声音》第十二季总决赛的比赛现场,出现了令人动容的一幕。伊朗女歌手拉娜·玛尼索尔(Rana Mansour)受邀作为客串音乐家压轴演唱了一首名为《Baraye》(中文译:《为了》)的伊朗歌曲,在场所有人听到她要演唱的歌曲后,纷纷起立鼓掌,向她致敬。

随后,在全场安静地倾听中,她唱到:

“为了在街上跳舞,

为了亲吻所爱的人,

为了我的姐妹,你的姐妹,我们的姐妹,

为了腐烂的心会发生变化,

为了过上正常生活的渴望……

为了女性,生命和自由。”

这是伊朗歌手哈贾布于9月27日在个人社交平台上发布的一首原创歌曲,在哈贾布的 Instagram 页面上,这首歌被浏览了超过 4000 万次。但两天后,哈贾布被伊朗安全部队逮捕,这首歌也随之从他的个人主页上消失。而玛尼索尔又将歌曲翻译成英文,以便世界各地的人都能够理解其背后的含义——这一切,都是为了纪念马萨·阿米尼(Mahsa Amini),而这一切,也不只是为了纪念马萨·阿米尼。

马萨·阿米尼,一位22岁的伊朗普通女孩,工作几年后,她刚刚被大学录取,未来想要成为一名律师。两个月前,她因为头巾佩戴得过于松散而被道德警察逮捕拘留,几天后,她被宣告死亡。临终时,她躺在医院里一张窄小的病床上,戴着呼吸机,鼻子和双眼乌青一片,耳朵渗血,浓密乌黑的卷发乱糟糟地扎在脑后。

住院中的阿米尼承受了极大痛苦。图 / 网络

阿米尼是家里的独女,和父母生活在伊朗西北部一座名为萨基兹的小镇,她的父亲称自己的女儿不过是一个“害羞而矜持的小镇居民”。多年来,阿米尼从不介入任何社会、政治事件的讨论,更是从未挑战过伊斯兰着装规范。“她想过上正常而幸福的生活。”她的爸爸说道。

9月13日那天晚上,阿米尼和家人从萨基兹坐火车来到首都德黑兰,想要探望叔叔。但刚出了火车站不久,在一个高速公路的卡口,一群戴着棍棒的道德警察就围了上来,推搡着将阿米尼押解到了一辆货车上,罪名是——阿米尼穿着紧身裤,且头巾佩戴得过于松散。罪责从天而降,阿米尼和她的表弟基亚拉什只好不停求饶,说他们只是不熟悉德黑兰的规则,并恳求警察放了他们。

事与愿违,这辆货车将阿米尼在内的多名妇女带到了道德拘留所,准备接受有关头巾佩戴规则的教育培训。但在拘留中心呆了两个小时后,一辆救护车又将阿米尼转送到了医院。

当时,这家医院的官方 Instagram 账号发布了一条消息称,阿米尼被送来的时候已经是脑死亡的状态,但没过多久,医院删除了这条推送。直至三天后,医院才宣告阿米尼因为心脏衰竭去世。

阿米尼死后,群众自发组织了多场悼念活动。图 / 视觉中国

阿米尼之死在伊朗社会中引发了巨大的争议。阿米尼的家人质疑,阿米尼生前身体健康,没有既往病史。他们认为,是道德警察们向阿米尼施暴才致使了她的死亡。一起被捕的妇女告诉阿米尼的父亲,警察们曾殴打她。阿米尼的表弟在拘留中心外等待的时候,也多次听见阿米尼凄烈的尖叫声。阿米尼的父亲来到医院后,医生和警察严令禁止他靠近阿米尼,但他瞥见了阿米尼的脚,发现脚上有大片瘀伤。

而这些,警方都没有记录在案,官方后来公布了一段阿米尼突然倒地的录像和一份声明。他们写道:警察和阿米尼并之间没有发生身体接触,而是阿米尼在和其他妇女关在一起的时候突然晕倒了。

在阿米尼的葬礼上,母亲守在女儿的墓前,多次落泪,反复嘟囔着:“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女儿戴着最传统的头巾,她的外套又长又黑,但为什么又会被逮捕呢?”

一个谨慎的、遵循规范的普通女性,死在了这个夏天。阿米尼离世当天,Twitter上,一位名为爱丽的网友写道:“一个没有心脏病或其他任何疾病的 22 岁年轻女子在昏迷中死去,她是一个快乐的女孩,生活在一个对女性不友好的国家,有着我永远不会知道的梦想。”

头巾和面纱

过去近40年中,头巾和面纱剥夺了无数伊朗女性的正常生活——在伊朗,任意一个人都可以以头巾或面纱为借口,对一位普通的女性进行训诫和审判。

电影《德黑兰禁忌》曾点出了头巾和面纱对伊朗女性的束缚意义:“面纱代表了自由,一个正经的女人应该把自己遮住,不让男人看见,暴露自己的罪孽深重。”

Twitter一个名为 #MyCameraIsMyWeapon#

的话题里,有很多相关的视频记录——一位普通的伊朗女性坐在自己的私家车里,不相干的路人会特意来到她的车前,一边指着她破口大骂,一边让她赶紧把头巾戴上,否则就会受到诅咒;也会有穿戴保守的女性劝诫其他女性“如果不喜欢戴头巾,那就去别的国家生活”;在地铁车厢中,会有神职人员,向女性大吼:“注意你的穿着!”并立刻将举报电话打给道德警察。

这一切都始于1979年,最高领袖霍梅尼上台之后。

在1979年以前,伊朗女性出门并不需要佩戴头巾或面纱,她们可以随意进出像体育馆在内的公共场合。政府还出台了《伊朗家庭保护法》,提高女性结婚年龄等方式,全面改善伊朗女性的地位。除此之外,她们还合法地享有受教育权,政府鼓励女性走进学校学习。受惠于此,在那个阶段,伊朗女性的受教育率显著提升,女性文盲率直线下降至3%。20世纪70年代,还有很多女性担任伊朗议会议员、法官以及内阁部长。

1979年之前,伊朗女性可以享受穿衣自由。图 / 网络

但霍梅尼上台之后,他重新强调伊斯兰教的教义,布了强制女性戴头巾的法令,即便是运动员也不例外。

根据伊斯兰教法规定,女性在公众场合必须戴头巾,上衣要到臀部以下,而且要宽松以遮掩身体的曲线,紧身衣、紧身裤是被明令禁止的——因为,“头巾底下隐约露出的皮肤会挑起男人的性欲”,是不洁净、不善良的。

随后的几十年中,极端保守的宗教政权对女性的禁锢不断加码,鼓吹道德警察和再教育中心对女性的教化作用。道德警察一直在街上、在国家机构中羞辱、威胁和逮捕数百万女性,从口头通知到罚款,再到暴力地将妇女拖上货车进行拘留。

中东高级人权研究员塔拉·塞皮丽·法在多年的人权观察中发现,在伊朗,“很难找到一个没有与道德警察和再教育中心发生过冲突的普通伊朗女性或普通家庭。”根据伊朗警方2006年的一份报告,在打击“头巾不整”“bad hijabs”的搜查活动中,道德警察们在街上拦下并正式传唤了130万女性。这次打击行动超过了八个月。接下来的一年里,又有超过15万名女性被拘留。

道德警察将妇女逮捕,用货车押送到带教育中心。图 / BBC

这些道德警察的存在,也一步步将本就生活在困境中伊朗女性推到了生存的险境中。

扎哈拉是第一位因道德警察的追捕而被广泛关注的受害者。2007年10月12日,在一个公园里,她被警察指责没有戴好头巾而逮捕。两天后,拘留中心的官员宣布,扎哈拉上吊自杀。当时,扎哈拉一家的代理律师,诺贝尔和平奖得主希林·伊巴迪表示,警方指出的扎哈拉用来上吊的那根木条她根本够不到,不可能是自杀。

而据扎哈拉的家人称,她的身上有大片淤青,鼻子和耳朵里都有血。随后,扎哈拉的父亲将几名涉事警察告上了法庭,控告他们谋杀,但2012年,德黑兰上诉法院宣判,被控谋杀扎哈拉的几名被告无罪。其中,只有当时的警局负责人和一名值班警察被判入狱,罪名是“伪造证据”和“非法逮捕”,而不是谋杀。

伊朗街头,妇女经常被道德警察暴力对待。图 / Twitter截图

2018年,道德警察殴打一名头巾佩戴松散的妇女的视频在网上流传。当时,律师兼人权活动家纳斯林在为这位妇女做辩护的时候,却得到了德黑兰警察局指挥官侯赛因·拉希米将军这样的回复,“我们竭尽全力保护我们的特工。”时任司法部长萨德格也为道德警察队辩护,称:“警察不能退却一步……否则一切都会土崩瓦解,警察确保安全的权威也会被削弱。”

去年9月,道德警察在拘留一位女性的过程中,甚至使用了捕捉野兽的诱捕器,对一个人而言,这无疑是莫大的侮辱。视频在网上流传极广,迫于公众压力,德黑兰警察副指挥官莫拉德·莫拉迪上校承认这些警察的抓捕行为不够专业,违反了规定。然而,并没有人被追究责任,也没有人因此受到惩罚。

今年4月28日,伊朗国家拳击队前队员、拳击冠军雷扎·莫拉德哈尼和妻子玛丽亚·阿雷菲在公园散步时,一位道德警察拦下了他们,指责阿雷菲没有按规定佩戴头巾,并因此怀疑她有犯罪记录。在双方发生了口角后,警察突然向这对夫妻还有他们 11 个月大的孩子喷洒了胡椒粉,并随后向莫拉德哈尼连开4枪。事发后,警察没收了附近所有目击者的手机,删除了枪击的照片和视频。

目击者看到的莫拉德哈尼夫妻二人和警察起冲突。图 / Twitter视频截图

遭遇枪击后,莫拉德哈尼接受了12小时的手术,现在身体部分瘫痪。随后,莫拉德哈尼和他的家人向军事法庭提出申诉。但是,法院于 6 月驳回了他们的诉求,同时,法庭还指控这对夫妇摘掉头巾并袭击了一名警察。

不到5个月后,22岁的女孩马萨·阿米尼再度因为头巾问题遇害。

阿米尼的离世不仅点燃了伊朗女性的愤怒,无数男性也被彻底激怒。凭借《一次离别》《尘中之舞》等影片两次获得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的伊朗导演阿斯哈尔·法哈迪(Asghar Farhadi)写道:“阿米尼今天比我们更有活力,因为我们在睡觉,对这种无休止的残酷毫无反应,我们是这场十恶不赦罪行的同谋。”

“女性,生活,自由”

根据伊斯兰教的传统,在死者去世后的第四十天,家人要进行祭拜,渡走亡人的灵魂。

阿米尼去世后的第四十天,数千名声援者挤满了墓地一侧的公路,高呼着:“女性、生活、自由。”他们将阿米尼生前的照片举过头顶,在那张被放大的照片里,阿米尼有着深邃的双眼,戴着黑色的头巾,穿着松散的黑色袍子,微笑地看着远处的村落。

前来悼念阿米尼的群众挤满了道路。图 / Youtube 视频截图

经济报纸《亚洲》在其头版刊登了一张阿米尼墓地的照片,标题写着:“亲爱的马萨·阿米尼,你的名字将成为一个象征。”

一场持续了两个多月的反头巾运动席卷而来,伊朗爆发了自2009年以来历时最长的一次群众抗议风潮。从偏远的村庄到首都德黑兰大学的台阶,大大小小的抗议活动在伊朗境内的80多个省市县频频进行着。有人在Twitter上激烈地写道:“面纱是厌女主义,面纱是性别歧视;头巾是强奸文化,戴头巾就是压迫。”

为了声援阿米尼,妇女们在公共场所烧掉头巾、剪掉长发,并将这一切录下来,上传到社交媒体中。在视频中,愤怒的伊朗女性们站在车顶,高举火把、点燃了手里的头巾。她们还用锋利的剪刀减掉了自己的长马尾辫。

在反对阿米尼之死的活动中,女性抗议者剪短头发,以示声援伊朗妇女。图 / 视觉中国

这是一种激烈的抗议。在伊斯兰教的教义和传统风俗中,剪发对伊朗人来说具有一丝特殊的文化意义——失去直系亲属的女性有时会剪掉头发以表示哀悼和愤怒,剪掉头发既是哀悼的象征,也表明了抗议的决心。“我看到德黑兰的年轻女性顶着刚被剪过的头发四处走动,这是一道美丽的骄傲伤口。”纽约大学新闻系的教授莫阿维尼这样评价道。

在阿米尼离世后,女性活动家什马·巴巴艾也在群众的注目下剪短了头发,并将那一把马尾和头巾一并扔进了篝火中。在她的带领下,围在人群里的许多女性都将头巾扔进了篝火。

“对我们来说,阿米尼就是我们的亲妹妹。我们也想向那些刽子手表明,我们并不关心他们的标准、他们对美的定义,或者他们认为我们应该是什么样子”,巴巴艾说。

剪刀也成为了这些示威活动的一个象征。图 / 视觉中国

自由记者马赛·艾琳贾德在Twitter的帖子里写道:“多年来,你在街上看到的这些女人,她们被道德警察骚扰、被道德警察教训这能穿什么、不能穿什么,她们一直在独自反抗强制性头巾的政策,像孤独的士兵一样,她们是勇敢的女性。”

在学校里,男女学生本不允许同时在餐厅用餐,但最近,学生们踏破那些区隔男女区域的门板,他们站在餐桌上、聚集在校园里发出了自己的声音,“we fight, we die, we take back Iran.”校园里那些印着“必须戴头巾”的标语,也被学生们全部撕掉。

在伊朗街头,一名女性挥动着头巾。图 / Twitter 视频截图

几名伊朗男足的球员们也谨慎地表达了对抗议者的支持。依照伊朗足协的规定,在今年的世界杯结束之前,球员们不能随意发表自己的政治立场。如果公开反对政府,运动员们可能会失去参加世界杯比赛的资格。但部分球员还是自发地将自己的社交媒体头像改为一个黑色背景,或是伊朗地理边界的黑色轮廓,以此来表明自己的立场。

27岁的前锋萨达尔·阿兹蒙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在这个时候,他仍然会选择挺身而出,为这个国家的女性发声:“我为政府这么容易就杀掉一个人的行为感到羞耻。现在,哪怕是为了维护伊朗女性的一根头发,丢掉比赛资格也是值得的。

伊朗国家队两位主力前锋阿兹蒙和安萨里法德都将社交账号头像设置为黑色图案。图 / Ins 截图

美国伊利诺伊大学厄巴纳-香槟分校社会学与中东研究教授阿塞夫·巴亚特也来自伊朗,在接受伊朗媒体《信报》采访时,巴亚特教授表示,他和无数身在海外的伊朗同胞一样,时刻关注着目前正在伊朗发生的一切,他将此时的伊朗定义为一个“全球的伊朗”,不同的伊朗人,他们被地理分隔,但他们的心却在一起,“他们的情感、他们关注的问题和他们的梦想是一样的”。

在巴亚特教授看来,这场全国范围内的抗议已经不只关乎“女性问题”。“这场抗议运动的包容性已经超越了女性……如今,抗议者们都经受过一种共同的伤痛,并有一种对更大的‘好’的理解,是后者让人们联合到了一起。”至于什么是“更大的好”,巴亚特教授说:“‘女性、生活、自由’就代表了那个普遍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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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在追求“女性、生活、自由”的道路上,伊朗女性也付出了极大的血泪代价。

一位名叫哈迪斯·纳杰菲的女孩年仅20岁。离世前,她拍了一段自己没戴头巾行走在街上的视频。视频中,她说道:“在未来,如果我看到伊朗发生了变化,那么我很自豪在今天挺身而出了。”但当天,她就被安全部队枪杀了,去世时,她的身上有六个弹孔。

10月中旬,德黑兰的一位全科医生阿拉什接诊了一位令他终身难忘的病人。那名16岁的女孩被她的伙伴们带到了急诊室,在抗议活动中,她的头部被警棍击中数次,头部血流不止,并伴有脑挫伤。尽管她已经在第一时间被送到了医院,但最终她还是没撑下去。“她一直停留在我脑海里,因为她本来就应该活着。至少在我的记忆中,她应该自由地、安全地、毫无负担地活着。”阿拉什说道。

16岁的少女妮卡·沙哈卡拉米也在这场运动中的丧生。

9月20日,她在集会上挥舞着被火焰吞没的头巾,高呼“独裁者去死”,随后她就失踪了。她最后一条信息是发送给她的一个朋友,称自己正在被警察追打。街角的一些监控视频显示,失踪前她被许多便衣警察追着跑,双方周旋了很久,但最终,妮卡还是消失在了监控中。

16岁的少女妮卡·沙哈卡拉米。图 / 网络

对于女儿的抗议行动,妮卡的母亲纳斯林并没有阻拦。她在接受BBC波斯语采访时说:“和妮卡一样,我从小就反对强制戴头巾。但我们这一代人并没有足够的勇气去抗议。我这个年纪的人接受了多年的压制、恐吓和羞辱,但我的女儿抗议,她完全有权这样做。”

直到妮卡失踪一周后,警方才通知她的家人认领尸体,并表示妮卡在追捕过程中从屋顶跌落而亡。家人们将妮卡的遗体运回家乡安葬,准备在10月2日举行下葬仪式,那天也是妮卡的17岁生日。但最终在安全部队的威胁下,这场葬礼并没有如期举行,下葬的当天,安全部队将妮卡的尸体偷偷运走,转葬在了40公里以外另一个村落中的墓地中。

在距离家乡40公里外的陌生村落,安全部队将妮卡的尸体偷运到了这里。图 / The Guardian

追悼会上,妮卡的母亲这样悼念自己的女儿:“我将永远为你的痛苦而痛苦,我爱你。当我看到你思想的纯洁种子——自由、勇气和荣誉——在其他亲人和朋友心中绽放时,我感到无比高兴和感激。”

据相关数据统计,自阿米尼离世以来,在伊朗各地举行的抗议活动中,已有超过1400人被捕,仅仅是在9月16日之后的半个月时间里,官方通报的死亡人数就达到了144人,其中包括记者、活动家、律师和教育工作者。伊朗人权中心主任哈迪·盖米则表示,实际的死亡人数可能远远不止这些。

还有无数人命运未卜。

嘻哈歌手图马甲·赛雷海写了一首歌悼念阿米尼,歌中的那句歌词“某人的罪行是她的头发在风中飘扬。某人的罪行是她勇敢且直言不讳”为他引来了牢狱之灾。他和两个朋友很快就被安全部队逮捕拘留。据他的叔叔说,他现在面临着可判处死刑的罪行指控。

根据CNN的报道,在9月底,伊朗信息部的特工还突袭了女记者尼罗法·哈梅迪的家,并将哈梅迪逮捕到了专门关押情报政治犯、知识分子、电影导演的埃文监狱。这里曾被戏称为“地狱之谷”:囚犯与臭虫、蟑螂和老鼠生活在一起,却没有任何的医疗护理,人们等待的只有日复一日的绝望。

埃文监狱里简陋的设施。图 / 视觉中国

哈梅迪曾是德黑兰《沙哈日报》的一名时事记者,她最先报道了阿米尼在拘留期间死亡的事件。在阿米尼死亡的当天,她在Instagram上发布了一张照片,照片中,阿米尼的父母正在医院大厅里相拥而泣。

据哈梅迪的丈夫阿扎罗回忆,那些特工在闯进他们家后,粗略地向他们展示了搜捕令,但根本不允许他们看清楚。随后,这些人又搜查了他们的家,没收了手机和电脑等所有电子设备,随后,哈梅迪的社交账户也被停用。

在哈梅迪被监禁的第13天,她从监狱打电话给丈夫,告诉他自己在监狱里的生活还过得去。她和其他8名女性记者被关在同一间牢房里,无聊的时候可以做做瑜伽打发时间,其余的细节什么都没有聊到,哈梅迪就匆匆挂了电话。

在哈梅迪被捕之后,《沙哈日报》的读者就频繁地给报社打电话询问她的最新进展,电话那端的读者时常哽咽到说不出话。后来,报社的一位编辑在她的专栏文章中写道:“这是真正的人民的心声。我们是记者,我们无所畏惧,我们赚着这些可笑又可悲的薪水,但我还是因为我们能够传达人民的声音而感到高兴和自豪。”

没有人知道等待哈梅迪的究竟会是什么。不久前,哈梅迪的丈夫阿扎罗在Instagram上分享了一张似乎是两人露营的照片,并写道:

“哈梅迪总是说我们应该拍下苦难的照片,这样我们才能记住获得幸福是多么困难,这张照片就是那些苦难的时刻之一;这是我们在爬上萨巴兰山的前一天晚上,哈梅迪遭受了高原反应,那个时候,我真的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但好在,无论多么痛苦和艰难,这些困难的日子都会过去,而庆祝自由的日子即将到来。”

哈梅迪的丈夫阿扎罗分享了一张两人露营的照片。图 / 阿扎罗Ins

“夺回生活”

目前,伊朗的“反头巾运动”已经进行了将近50天。伊朗人权中心执行主任哈迪·盖米说:“这一次,抗议者不仅要求为阿米尼伸张正义,她们还呼吁妇女的权利,争取她们的公民权利和人权,争取过上没有宗教独裁的生活。”

伊朗女性想要争取的,不再只是戴不戴头巾、蒙不蒙面纱的自由,而是能否重新掌握自己生活的主导权——世界经济论坛发布的 2015 年全球性别差距报告中,伊朗在145个国家中的排名141位。

2021年,一位联合国专家拉赫曼在提交给人权理事会的一份特别报告中表示,时至今日,伊朗的妇女和女孩仍然被视为二等公民,伊朗的女性在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中都受尽了性别歧视的折磨。

在这份报告中,拉赫曼写道:“在婚姻、离婚、就业和文化等生活的多个领域,伊朗妇女要么受到限制,要么需要丈夫或男性监护人的许可,这些都剥夺了她们的自主权和人格尊严。”

每年,伊朗有数千名年龄在10岁至14岁之间的女孩结婚,而不论是何年龄,她们生来便要从属于男性。

来自澳大利亚一所中学的历史教师露西·霍安告诉坏姐姐,2017年,她曾只身前往德黑兰,在德黑兰大学周边的一家小餐馆里,她和几个本地的女食客聊了起来。当她们得知露西是自己一人在外旅行的时候,瞬间沉默,其中一个食客沉默了片刻后问道:那你的丈夫该怎么办?根据伊朗民法典,法律允许丈夫拒绝妻子旅行。

伊朗社会对妇女的期待是扮演母亲和妻子的“理想角色”,并试图将她们边缘化于公共生活,这让她们在职场争取平等的道路举步维艰。女性去人才所找工作,对方刚说完“你被录用了”,马上就会提醒她,“别忘了你得征求丈夫的同意。”

图 / 《德黑兰禁忌》

诺贝尔和平奖得主希林·伊巴迪的著作《直到我们自由》一书中,她记录了自己多年前提交的一份庭审记录,当时,法庭判处了一名16岁的女孩死刑,罪责是因为她的婚前性行为违反了反贞操罪。在法庭看来,她的做法对所有的男性和她未来的丈夫不公。随后,法官本人把这名女学生带到绞架前,蒙住她的眼睛,示意用吊车把她从地上吊起来。她的尸体悬挂在起重机上近一个小时,她的黑色长袍在微风中摇曳,这个年轻的女孩当场死亡。

作为一个极度热爱足球运动的国度,足球场也记录着伊朗女性被剥夺生活权利的过往。

2006年,伊朗导演贾法·帕纳西拍摄的电影《越位》讲的正是一群热爱足球的伊朗女孩想尽办法去现场看球的故事。故事选择了2005年伊朗对巴林的世界杯外围赛,最终女孩们在警车上听到了伊朗队1比0战胜巴林队的消息。

《越位》的最后,在开往警察局的车上,女孩们为球赛的胜利欢呼。 图 / 《越位》截图

故事的另一面则是更为悲凉的现实——《越位》拿到了当年柏林国际电影节的银熊奖,却在本国被列为禁片。伊朗政府在2010年以“危害国家安全和做了不利于国家形象宣传”的罪名,判处帕纳西6年有期徒刑。等待这场判决期间,帕纳西冒险以日记的形式拍摄了一部自己受审的纪录片《这不是一部电影》,最终,这部影片被拷进了一块U盘,藏在蛋糕里,被人偷偷带到戛纳进行了展映。

2019年3月,伊朗女生萨哈尔·霍达亚里尝试冒险前往球场,入场前,她摘掉头巾,戴上假发,穿了一件宽大的蓝色男士外套,试图混进自由体育场,看一场德黑兰独立队对阵艾因队的比赛。但在排队时,警察识破了她的伪装,将其拘禁。

萨哈尔 · 霍达亚里发在社交网站上的照片。 图 / 网络

忐忑了半年后,萨哈尔偶然得知,如果判决下来,她将面临6个月到2年的监禁。当天,她在法院大楼前用一桶汽油浇湿全身,然后点燃了自己。在医院的ICU熬了一个星期之后,萨哈尔停止了呼吸。事发后,西班牙巴塞罗那足球队公开发声:“足球是属于所有男人和女人的运动,所有人都有权享受比赛”。

但萨哈尔的死,并没能换来伊朗女性自由出入球场的权利。今年3月,在世界杯亚洲区12强资格赛伊朗与黎巴嫩的对战中,2000名已经购票的女性球迷依然被禁止入场观赛。

所有了解伊朗女性处境的人都明白,头巾和面纱只是一种隐喻,象征着伊朗女性被全面剥夺的生活,因此,在与伊朗《信报》的交谈中,巴亚特教授也将这次“反头巾”运动定义为:一场“夺回生活”的运动。正如突尼斯诗人阿卜杜拉·卡西姆·沙比的那首著名的诗:“如果有一天,人民要求生活,那么命运将不得不回应。”

没有人知道,伊朗女性是否能通过这次抗争真正的“夺回生活”,但一些状况已经有所改变。

在他看来,一些改变已经发生,“一个新的‘民族(nation)’——一个坚持要‘夺回生活’,要有尊严地生活的民族——已经诞生。”

10月下旬,伊斯兰革命卫队在德黑兰的中央广场安装了巨大的广告牌,广告牌上印有50名戴着头巾的女性照片,在照片的一侧,印着硕大的口号:“我们国家的女人”。

很快,这块广告牌的出现引发了众怒。伊朗女演员法特梅赫·莫塔梅德-阿尔娅发了一条视频,她没有戴头巾,褐色、微蜷的头发懒洋洋地散在肩头。面对镜头,她说:“我是阿米尼的母亲,我是莎琳娜(另一名被道德警察所杀的青年)的母亲。我是这片土地上所有被杀儿童的母亲。我是整个伊朗的母亲,而不是杀人犯之地的女人。”

图 / 《一次离别》

反对声中,当晚,这块广告牌便被拆除。

如今,全世界仍在见证着伊朗女性的勇气,至于为什么一场以女性为核心的运动产生了如此大的影响,巴亚特教授的回答是:是女人带来了生命,也是女人,通过完成今天世界上2/3的工作维持着生活。正如那句古老的谚语——

“女人不自由,社会就不可能自由。”

示威活动中,一位点燃火把的伊朗女性赢得了民众热烈的掌声。图 / 美联社

【参考资料】

1.《从宗教服饰到政治符号:伊朗女性头巾摘戴之争》. 潘萌,哈全安

2.《自焚的“蓝色女孩”和4600张女性球票》.人物

3.《一个新的伊朗已经诞生:一个全球的伊朗》.地球是透明的,王立秋

4.《伊朗女性终于走进了那座名为“自由”的球场》. 三联生活周刊

5.More than a thousand protesters have been arrested in Iran. Here are three of their stories. CNN

6.Mother of Nika Shahkarami, teenage protester found dead in Tehran, denies daughter fell from building. CNN

7.Iran protests reignite at funerals and commemorations for those killed. The Guardian

8.‘It’s Like a War Out There.’ Iran’s Women Haven’t Been This Angry in a Generation.The New York Times

9.Iranian women have been protesting mandatory hijab for decades. The Washinton Post

(部分资料来源于《纽约时报》、BBC、美联社、路透社公开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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